正值风荷雨媚时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致新年晚会上一同演出的同事们

李烨

“昏君一枚！”这是我给自己在新年晚会上演出角色上的定位。

想想都好笑。为了新年晚会上的节目，我们教研室的老师居然在短短的一两个小时中就排出了节目，并且是一个特文艺的节目，节目为歌舞诗朗诵《江南好》。由同事扮演古人朗诵古代诗词，并由伴舞。角色里，原来根本没有我，可后来大家觉得，新年晚会需要笑料，于是我们干练的导演就把我塞进了节目组。可我怎么会演戏呢？

大幕徐徐拉开，在江南风光的背景下，女同事们飘然而出。妩媚的传统服饰与女同事们的身姿尽显着旖旎江南的流韵，浑厚的男中音无限深情的朗诵出歌咏江南的诗句，台下欢声一片。我最后出场，从来没在舞台上表演过节目我一袭仿古华服，衣袂舒卷飘飘，以帝王的姿态穿过同事们起舞的丛林，阔步向前。原本紧张的我，瞬间竟觉得自己身轻如燕，音乐里仿佛一只舒展的放纵的游鱼。我的生命顿化为江南风韵中的旋律，在江南的高天、云间、山巅、长河、林荫、竹海中飞翔。习惯素颜的我的那些女同事们，今天巧施淡妆，脚步盈盈，妩媚如娇艳的花瓣轻轻飘过清流。这温香的清流时而在我的身边激起浪花，时而飞旋游走，而我已沉醉如酒……

舞蹈的队形变换着，我得闲斜视。瞬间的偷视，惊艳了我的双眸。我竭尽笔力也难描绘那美丽的场景，难以描绘我们同事们的美丽，我的语言变得苍白。能想到的唯有曹子建《洛神赋》中的句子，“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，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。远而望之，皎若太阳升朝霞。迫而察之，灼若芙蕖出渌波。”时而如波光潋滟，时而如霁雨虹霓，时而如羞花闭月，时而如晨露明珠……飘然而近，倏忽而远；步轻似风，舒袖若云。我的身边如同缠绕了江南迷蒙的丝雨，飘来带香，飘去若梦。

迷幻轻灵音乐响起，我仿佛轻轻降落在3000多年前《诗经》中提到的那个沙洲。雎鸠在沙洲上翔集，或起，或落，或伏……耳侧里回荡着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”的诗句，耳畔洋溢着女同事们鸥鸟般的应和声。我想到《诗经》，想到《关雎》，想到那位三千多年前的“君子”，想到当年对着心仪的“淑女”他的幸福、他的欢愉，却不怜惜他“求之不得”的忧愁。阅尽春光，何求光阴长留？心装锦绣，岂需灿烂永久？我总以为那个沙洲就应该在江南。上天造物怎么就造出江南这样的温柔乡？！若没有江南，又怎会有这么多歌咏江南的诗？！又怎会有这么美妙的江南梦？！又怎会蕴藉出这多温婉典雅、娴静美善的江南女子？！

我开始享受着舞蹈“水流”的冲漾。就让我做无知无觉的水草吧！我宁愿做一棵水草或一盏浮萍，安心地承受着流水的轻抚。这“水”是亲和的，亲和得如三月里和煦温暖的阳光，我婴孩般安静地迎接这明媚的朗照；这“水”是温润的，温润得如凝脂的美玉，我无限地贴近亦不觉压迫；这“水”是馨香的，馨香得如深谷幽兰，隐隐约约，但回味绵长。我的嗅觉也变得灵敏异常，仿佛嗅到了由远而近、渐渐袭人的荷香。耳边耳畔乐府声起：“江南可采莲，莲叶何田田，鱼戏莲叶间。鱼戏莲叶东，鱼戏莲叶西，鱼戏莲叶南，鱼戏莲叶北。”我仿佛乘轻舟催兰桨穿梭于莲叶之下，这舞台就是可人的荷塘，就是如云般江南采莲女的的荷塘。我的女同事们，在优雅的乐声里，依稀熏风摇动的芙蓉，曼妙如雾、轻盈如烟……

融入在旋律中，我的感觉成了音符；融入起舞的行列里，我成了舞者。可我知道，我摇摇摆摆，就是这绝美景致里起舞的一块“顽石”、一截干枯的“树桩”。但，我庆幸我属于这风景。感谢命运带我来到江南，感谢命运让我有一个新生活的开始。而真真要感谢的还有这江南绝佳盛境，是江南养育了我如花般的同事们，是让我生活在一个温馨悦目的环境里。也庆幸我得以见证里你们最美的瞬间、最动人的芳华。江南的和风，该是雕人塑形的温柔的刀；江南的细雨，该是培育人性格的温润的泉。

该谢幕了，这节目怎么这么短暂，短暂如南柯一梦！

我的惆怅写在了谢幕时的脸上。亲爱的同事们，你们是我人生中最迷人的风景，是我诗意江南生活中的一部分。难怪古人盛赞“江南好，风景旧曾谙，日出江花红胜火、春来江水绿如蓝。”

江南真好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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